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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朝少年天才王勃,二十个字写尽长江秋色

来源:滕王阁 时间:2023/2/21

#传统文化#

中国古代有许多少年天才,东汉的孔融、三国的钟会、中唐的刘晏、北宋的杨亿……但以上这些人物,除了零星的几件轶事,很少有人熟悉。因为时隔千年,对今人而言,没有流芳百世的文学作品,没有极具话题性的身世经历,很难让广大的“吃瓜群众”提起兴趣去了解。所以相比于上述几位,初唐时期的王勃,名气就大得多。

王勃很有话题性。他是初唐四杰之首,十六岁就入宫,深受沛王李贤的宠爱,却又因为一篇《檄英王鸡》的游戏文章,惹得唐高宗勃然大怒,狼狈离开长安。他还莫名其妙杀死自己私藏的官府奴隶,断送了政治生涯。最后,又在年仅二十七岁时,落水而死。平心而论,王勃年少轻狂,入宫时尚且是个性好玩乐的孩子,政治上缺乏远见,这是无可讳言的。他的那篇《檄英王鸡》,虽然可能是无心的娱乐之举,对深谙政道的高宗皇帝而言,却是不可忍的大忌。陪着皇子不务正业也就罢了,这篇檄文还有挑唆皇子之间争斗的嫌疑,这对宫廷来说是零容忍的事情。王勃因此失业,实是理所当然。

王勃

然而被贬官,对王勃的文学生涯未必是坏事。王勃最为人惊叹的,千年以来传诵不息的《滕王阁序》,就是被贬后的作品。他在滕王阁的宴会上喧宾夺主,夺来笔墨,素练起风霜,须臾之间,潇潇洒洒,一篇垂名宇宙的大文章便告完成。可以说正是这篇文章,让他超越了古往今来所有的夭折的天才,岿然独立于王座。

王勃在《滕王阁序》中不仅写下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这样惊为天人的名句,也以悲愤的笔调直书怀才不遇的感慨。他说自己“时运不济,命途多舛”,说自己“三尺微命,一介书生。无路请缨,等终军之弱冠;有怀投笔,慕宗悫之长风”,他有终军、宗悫的满腔豪情,却不能建功立业,只有漂泊天地之间,做一个浪迹江湖的书剑少年。这种青春失意的悲慨,他不仅能写入洋洋洒洒的骈文鸿制中,同样可以融化于短短二十字的五言绝句里。比如下面这首《山中》:

长江悲已滞,万里念将归。

况属高风晚,山山黄叶飞。

这首诗作于唐高宗咸亨二年(),此时他已被逐出沛王府多年,无所事事,想学谢灵运那样游山玩水,来排遣心中寂寞和悲愤。于是他来到西南,领略巴山蜀水,可惜这里的风物,非但不能舒缓他的心情,反而让他更加忧郁多愁。这首《山中》,写的就是他在蜀地登高眺望长江时的感受。

首句“长江悲已滞”,说长江好像心怀悲伤,停滞不流。长江是没有生命的自然现象,不具备人的喜怒哀乐,它滚滚东流无休无止,只有极寒天气才可能短暂结冰,因此也不会滞流。所以这里的“悲”和“滞”,都不是写长江,而是说作者自己。作者把自身的情感投射到长江身上,这就是移情的手法。作者心中有郁结的悲愁,心情凝滞纠结,身体也因此枯槁憔悴,故而他眼中的长江,也变得气势消沉,颓然不流。这种写法,似乎就是把长江赋予了人的情态,和拟人的修辞有什么区别呢?移情和拟人最大的区别,在于情感。拟人的手法,可以单纯地为了更生动细腻地描绘事物的状态,不一定带有作者强烈的情感;而移情则一定有作者与客观事物的互动,是作者把自己强烈的情感赋予客观事物,景物成为了作者的代言人,其拟人化的思想、动作,都是由作者的灵魂幻化而成。移情的手法,可以最大程度实现情景交融,让诗歌中的客体和主体不分彼我。

王勃

那么作者为何怀着悲哀和凝滞的感情去望江呢?第二句“万里念将归”给了我们答案。作者站在山上下视悠悠江水,山,高峻;江,长远;“万里”,指的是视野中那一望无际的辽阔空间。高、远、阔三个特点,组合成一个立体的、饱满的、崇高的地理空间,这个富有张力的艺术世界,又注入了作者的深沉的悲情,便显得格外悲壮。这份悲壮,是笼罩全诗的风格。

自古逢秋悲寂寥,登高念远,感时悲秋,是文人共同的题材。宋玉的《九辩》被称为文人悲秋之祖,其中有“登山临水兮送将归”的句子,其画面与王勃的处境何其相似!而后,又有曹丕《燕歌行》的“秋风萧瑟天气凉,草木摇落露为霜”,有杜甫的“摇落深知宋玉悲”以及那著名的《秋兴八首》。王勃登山望江,毫不例外地产生悲秋的情绪,他说自己“念将归”。“将”是个语气词,不需翻译,可视为情绪的加强,犹如一种无奈的喟叹。“念归”,就是盼望回乡。在悲凉寥廓的秋色里,作者联想起自己少年失意,空有高才大志,非但没有驰骋于庙堂,反而流离草野,岂不哀哉?年轻的北漂,仕途不顺时最可能的反应,就是思乡。汉代那些外出谋求官职的秀士们,早就写过“远志可以当归”这样的古歌。回到父母身边,回到熟悉的环境里,回到温暖而友爱的故土,是困顿的人共同的心声。然而正如作者自己所写,家在万里,言归谈何容易?

第三句,作者的视角从大江,转向山中,从阔大寥廓的远景,聚焦向身边的近景,萧瑟的情感,又加深了一层。先说“高风”这个意象,有的版本作“秋风”,但“高风”写出了天高气爽,凉风萧瑟的旷逸之感,唯有秋天,才有“高风”,故而其蕴含更为丰富。后来晚唐的温庭筠写秋景时,也有“高风汉阳渡,初日郢门山”这样的诗句。“况属”这个引领词,具有非常重要的递进作用。“况”就是“何况”,“属”就是“正当、正值”,凝滞的长江,万里之遥孤身一人的境遇,已经让自己不堪忍受了,更何况现在是“秋风晚”的时节,一天之暮,同时也是一年之暮,秋风萧瑟,傍晚凄凉,二者叠加,更扰乱作者的心弦。“气之动物,物之感人”,自然景物最能勾起敏感的诗人的细腻情思,心怀哀情的诗人,也最容易察觉自然界令人叹惋的物候变化。

最后一句,作者又抓住了更细节的景物进行描写,把一幅萧瑟秋景图补充完整了。“山山黄叶飞”,山山,用叠词的形式突出了层峦叠嶂连绵不尽的宏阔场景,黄叶飘零,随风飞舞,化用了宋玉《九辩》的开篇“悲哉秋之为气也,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”的意境。重重山岭上,枯叶漫天,气氛压抑,更衬托出作者内心的苦涩。

王勃像

整首诗,写景的视角立在高处,先从远方的大江写起,进而到环绕四周的群山,再到身边随处可感的落叶,线、面、点俱到,相互映衬,共同构建了富有层次感、立体感的秋景。而作者一开篇即用移情手法,把“悲”“滞”两个带有鲜明情感色彩的词挑出,使得全诗情景交融,浑然一体。读其景语,则无一字不暗含其情语,品其情思,则眼前景物,无一处不凄凉可哀。此诗之所以能达到这种情与景难分彼我的境界,正在于作者高超的借物起兴的技巧。而且他虽心中忧郁,诗却不衰飒萎靡,反而因为视野的高远和景物的凄凉,形成了一种雄壮的悲剧之美,使得本诗风骨卓荦,在尺幅之中,展开千里江山,蕴含万般情绪。

我们可以看到,那个在长安任职时曾经写下“海内存知己,天涯若比邻”的旷达诗句的少年王勃,如今饱经沧桑,心态发生了变化,他的英风豪气或许还在,但心中的悲苦已经难以磨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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